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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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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六）

    張英明睜大了眼睛，忘記了呼吸。UC小 說網(wǎng)：ｗw.ｕcｘsｗ.com/

    他的心臟被一把扼住，瞬間停跳。

    這是夢。

    這一定……是一個(gè)夢。

    夢里，他被王捷抱住了。抱得那么緊，那么用力，那么深沉。王捷的胸膛那樣溫暖，熾熱，像一團(tuán)火，把他的全身都炙烤、融化，融進(jìn)他的胸膛，他的骨，他的心，和他成為一體，變成一個(gè)。他聽見了他的心跳，一下，一下，跳得很急，很快，滾燙的，像要破胸而出，燃著他的。他的手臂環(huán)著他的背，他的呼吸擦過他的臉，他的味道包圍著他。清爽的，帶著一種好聞的洗發(fā)水的香味……在夢里無數(shù)次出現(xiàn)過的香味。

    怎么……會(huì)有這么美的夢？

    怎么……會(huì)有這么——真實(shí)的夢？

    張英明知道這不是一個(gè)夢了。

    因?yàn)椋犚娏艘宦晣@息。

    一聲低沉的，壓抑的，仿佛從喉嚨深處涌上來的嘆息。

    英明……

    張英明“轟”的一聲，什么都不知道了。

    張英明睜著眼，卻什么也看不見，張英明張著嘴，卻發(fā)不出聲音。張英明的胸口像被一只重拳在擊打，那么排山倒海驚濤拍岸漫天巨浪，他什么都聽不見了，反反復(fù)復(fù)都只是那一聲英明英明英明……整個(gè)世界都在轉(zhuǎn)，在暈，在錯(cuò)亂，在癲狂，張英明呆了，徹徹底底地呆了，呆得很沒形象呆成了泥塑木雕！

    如果不是杜蘊(yùn)忽然打開門走了進(jìn)來，如果不是王捷閃電般地和張英明分開，張英明幾乎以為他會(huì)和王捷就這樣相擁一輩子，幾輩子，天荒地老，日月消弭。張英明呆若木雞，他聽不見杜蘊(yùn)對他說了什么，也聽不見王捷叫杜蘊(yùn)回去的聲音，直到杜蘊(yùn)一個(gè)人走了，王捷關(guān)上門向他走來，張英明依然沒能回過神來，他呆呆地望著王捷，然而王捷沒有看他，王捷的眼神落在他被包得厚厚的傷口上，伸出手輕輕按了上去，低聲問，疼嗎？

    說這話的時(shí)候，他終于回過眼睛，和張英明對視了。張英明的喉嚨像被人一把抓住，他不知道世上為什么要有這么美麗的眼睛，他不知道還有什么比這雙眼睛更美，更能讓他甘愿為之渡盡情劫，猶言不悔。張英明就那樣癡癡地?fù)u了搖頭，他看見了王捷嚴(yán)肅而又憂郁的眼神，王捷說上次我說的話你全忘了，我叫你別再亂動(dòng)手了，你不是答應(yīng)得好好的嗎怎么又弄的一身的傷……王捷摸著那傷口，低聲說下次再別這樣了，好嗎？打你手機(jī)的時(shí)候，接電話的人說你渾身都是血，我……

    王捷忽然停住，不說了。他皺緊眉頭，抿住了嘴唇。張英明聽見腦子里什么東西“嘣”的一聲斷了。巖漿沖出了火山。潮水淹沒了沙灘。一道洪閘崩塌了，飛流直下，電閃雷鳴，一瀉千里。

    張英明顫抖著嘴唇說話了。他說：你再抱抱我，行嗎？

    張英明一說完王捷停在他胳膊上的手就僵住了。那只手受了驚似地往回縮，可是張英明一把拉住了那只手，張英明再也不猶豫了，再也不彷徨了，他抓著那只手用力一拉，就把王捷整個(gè)拉進(jìn)了懷中。

    張英明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不知道在哪兒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他忘記了左手的劇痛忘記了時(shí)間忘記了世界，全身的血液都沖上了頭頂沖得他眼前一片漆黑耳邊嗡嗡作響心臟有如雷擊。他只知道緊緊地把王捷箍進(jìn)懷里，嵌進(jìn)肉里，揉進(jìn)骨里，他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都無所謂了，他就要這么個(gè)人他只要這么個(gè)人，一輩子十輩子一百輩子萬萬輩子，不管桑田滄海不管日毀星沉，輪回的終極時(shí)間的盡頭，他就要這么一個(gè)人，就要這么一次愛，這是他的夢，他的癡，他的傷，他的痛，他的血肉，他的靈魂，他的一世愛戀，他的萬世救贖！

    可是張英明的瘋狂在王捷大力地一推下變成了兜頭的冰水，張英明被王捷用力推開狠狠跌坐在了床上。

    張英明呆了，王捷也呆了。

    兩個(gè)人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對望，張英明的神情活像一只狗，一只被丟到門外的狗。

    張英明呆在那里，渾身冰涼，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張英明說為什么，為什么？！他沖上去一把抓住了王捷的肩膀扳過來面對自己，大喊王捷你看著我！你知道昨天晚上我想對你說什么嗎？！你知道嗎？

    王捷停頓了半晌說,我知道。

    張英明說你不知道！

    王捷說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張英明脫口而出你知道？你知道還那樣抱我？

    王捷迅速移開了視線，張英明的腦中劃過一道閃電,他猛地抓緊了王捷的肩膀手指卡進(jìn)他的肉里，就那么兩眼昏花心臟狂跳手腳顫抖地說你為什么這么關(guān)心我？……你不討厭對不對？你不討厭我對不對？你是不是……是不是……

    王捷抬起頭來，王捷的眼神嚇住了張英明。那是他從來沒有看過的眼神，彷徨，痛苦，絕望。張英明就呆在了那里，他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更不知道再說下去會(huì)是一個(gè)什么樣的結(jié)局。王捷就那樣看著張英明，慢慢地，一個(gè)字一個(gè)字地說，英明，你不明白的。

    張英明是不明白。張英明已經(jīng)快瘋了！張英明說我不明白什么？你告訴我啊，你說啊你告訴我啊！

    王捷忽然掙脫了張英明站起來離開了床邊，張英明追著想要拉住他，可是王捷躲開了，張英明又過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卻被王捷一下子甩開。張英明僵住了，他真真正正，徹徹底底地僵住了。拼命吊著的那一口氣被這冷冷的一甩甩到了九霄云外。張英明像個(gè)被戳了洞的氣球迅速干癟下去，委頓下去，縮成了最卑微的一小團(tuán)。張英明絕望地看著王捷的背影，張英明呆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張英明說你果然覺得惡心了。你連碰都不讓我碰了。

    張英明慢慢咧開了嘴角。

    哈哈。哈哈。

    張英明干笑著，很干很干地笑了兩聲，然后真的站在那兒笑了起來，，笑得肩膀顫抖兩腳發(fā)軟四肢冰涼，笑得肌肉抽搐五官扭曲生不如死。靈魂被剝空了，心也被剝空了。有什么東西沖上鼻根沖上眼窩，可是摸一摸又什么都沒有。他忽然覺得一陣劇痛，傷口大概被剛才的動(dòng)作掙裂了，一陣昏天黑地地疼，傷口，身體，心，疼得嚙心蝕骨，疼得萬箭穿心。

    王捷回過身來站在那里，王捷的臉色蒼白，王捷說英明，我喜歡你的。我一直……都是喜歡你的。

    張英明赤紅著眼睛，心如死灰。張英明說你不用說了。我都明白了。

    王捷似乎還說了什么，可是張英明聽不見。張英明也看不見王捷的臉，他只看見一片血肉模糊。他知道他就要撐不下去了。他真的已經(jīng)撐不下去了。他低垂下頭直到第一滴淚從鼻翼翕然墜落，他看見了萬丈深淵在腳下就等他縱身一躍。他通紅著雙眼驀地發(fā)出一聲大吼。

    你走。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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