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文學中的女性形象及其傳統(tǒng)再構
發(fā)布時間:2020-07-07 18:36
【摘要】:晚清(1840—1911)可以被描述為一個“被全球化”的時代,由于資本主義擴張、帝國主義以及知識和實踐的全球流通,中國被“拋入”世界之中并與異質(zhì)文化頻繁接觸、對抗和互動。此時國家/民族/個人身份都處在一個根本性的“再構”之中,而晚清的文化產(chǎn)品既是這種“再構”直接和有效的工具,又是其有機組成部分之一。在晚清豐富龐雜的文化產(chǎn)品之中,包括報刊言論、西學譯著、通俗文藝、翻譯文學等等,存在著一個相當有趣的現(xiàn)象,那就是,無論被塑造為一種似是而非的“舊形象”,還是一種邊界未明的新形象,女性都成為一種引人注目的文化再構對象。 “女性傳統(tǒng)”是內(nèi)在于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不可忽視的部分。儒家思想“家國同構”的邏輯十分重視對家內(nèi)秩序/兩性權力階序的安排,因此對女性的文化設計與構想自有一套復雜而立體的系統(tǒng)。正是這一“女性傳統(tǒng)”在晚清遭遇西方文化沖擊后的種種變化,造成了晚清光怪陸離的性別景觀,同時也營造了此時中西文化商榷女性形象的廣闊對話空間。晚清的男性和女性,在如何參與這 “女性傳統(tǒng)”的變化并依據(jù)其進行道德、生活與文化的種種實踐方面,共同構成了一個復雜而又生動有趣的“再構”故事。 在晚清這樣一個“文化政治”正在興起的時代里,文學中的女性形象往往不是“女性的”形象,而是民族危機下本土文化與西方對手之間經(jīng)過緊張的競爭、博弈與協(xié)商之后所形成的新“文化形象”的女性化身。晚清文學中的女性形象,大多反映出男性文人/知識分子對于女性“應當如何”的理想規(guī)劃,而這一規(guī)劃事實上寄寓著他們對國家富強和現(xiàn)代化的渴望,以及面對西方強勢文化的文明焦慮與認同危機。于是,男性對女性傳統(tǒng)的再構過程普遍汲取了儒家傳統(tǒng)文化、西方現(xiàn)代文化與民族主義思想及其救亡意識這三種思想文化資源。 晚清文學的女性形象在身體、道德與文化三個面向上被詳細和精確地再構:首先,她們的身體形象經(jīng)歷了一個從“情欲化”到“去情欲化”的國族主義動員過程。女性身體之“蓮足”從情欲的物神化符號和文學審美對象淪為國恥的象征與國家富強之罪魁,經(jīng)過“放足”這一身體改造運動女性身體則不再具有情欲意味。同時,被作為愛國主義“肉彈”而使用的女性身體,在文學作者的敘述中不具備自主情欲的權利,從而使得國家控制、掌握與使用女性身體的絕對權力得以確立。 其次,她們的道德形象在傳統(tǒng)與西方的多種思想資源之間搖擺,并經(jīng)歷了復雜的熔合與重塑。這一現(xiàn)象與梁啟超有關“新民”的道德論述具有同構關系,梁氏正是借助于儒家思想精英主義的“私德”傳統(tǒng)與西方“公民”政治思想內(nèi)涵來建構其“新民”理想的,但在針對女性的理想設計中,他更多強調(diào)了傳統(tǒng)女德的價值并不惜以解構女性文化權威為代價。在具體的文學形象塑造中,女性的道德/政治主體位置是通過參與革命和自我犧牲而獲得的,而女性的道德/文化主體位置則是通過向“傳統(tǒng)”一再致敬而保持的,盡管表面上她們披上了西方/現(xiàn)代的外衣。 第三,她們的文化形象經(jīng)歷了最為深刻的顛覆和重構。在以梁啟超《論女學》為代表的晚清女性教育改革議程中,女性在“文”這一儒家高等文化中積累起來的文化資本被徹底剝奪了,繼而成為男性規(guī)訓與教化的對象。但通過對西方語言與現(xiàn)代知識的駕馭,女性重新獲得了文化權威,因為女性的跨文化能力與中國躋身現(xiàn)代國家的可能性直接地聯(lián)系起來。女性寫作的合法性標志,從傳統(tǒng)才女“繡余”的作詩演變?yōu)椤凹t袖添香對譯書”的現(xiàn)代知識行動,而后者的文化內(nèi)涵被“五四”前后浮現(xiàn)的新文學女性寫作者所突破,她們從翻譯轉(zhuǎn)回到母語寫作,并且不再依賴男性而彰顯自己的文化主體性。 本論文以上述三條線索為內(nèi)在邏輯,分為六部分論述: 導論部分,介紹本論文的研究對象與范圍、基礎與目標、思路與方法。 第一章論述在晚清這個重要的歷史時刻,女性如何以一種特殊的否定方式浮出歷史地表——“女”不是被當做與男性相對的、實存的一種性別來討論,而往往被當做一種衰朽、病態(tài)的前現(xiàn)代狀態(tài)的象征符碼來使用。她是中國現(xiàn)代化的對立物和絆腳石,因此必須被聲討、剔除和再造。而改造女性的起點,就是否定前現(xiàn)代女性的身體,即批判“纏足”。西方目光的注視與“天足”概念自西向東的傳播在此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而“纏足”內(nèi)在于其自身起源傳說之中的道德危機與其外在于時代的文化危機,才是其衰微的真正原因。與此相對應,解開纏腳布的改良主義女性形象,則意味著中國參與全球種族競爭的勇氣和可能性,以及面向女性開放的全新知識空間與行動空間。 第二章探討在晚清女性教育興起的背景下,男性精英對女性道德與才學的重新界定對建構女性形象的影響。晚清之前的儒家主流文化賦予傳統(tǒng)意義上的女性文學才華以道德/政治意義,使得后者在儒家文化的整體格局當中占據(jù)了一個既邊緣卻又穩(wěn)固的位置。然而,晚清中國的全面危機使得傳統(tǒng)“才女”被問題化了,以梁啟超為代表的改革者認為以現(xiàn)代學校教育取代傳統(tǒng)女性文化是實現(xiàn)國家富強的重要前提之一,而新的女學以國家富強為旨歸、以培養(yǎng)“國民之母”為目標、以重新定義的婦德為價值核心。女留學生既是晚清女性教育的現(xiàn)實產(chǎn)物,也是寄托知識分子富強夢想的想象媒介。 第三章通過大量精心的文本細讀,勾勒出“英雌女杰”這一晚清文學重要的女性形象譜系。在現(xiàn)代女學論述廣泛傳播的時期,“國民之母”曾一度成為理想女性的代稱,它不僅僅意味著種族意義上的優(yōu)秀基因,更意味著一種被重新詮釋過的文化與道德。但隨著民族危機的加深,女性的性別角色被推向兩極化,即性別化的“國民之母”與去性別化的國家保衛(wèi)者——“英雌女杰”。無論是本土的“國女”形象,還是來自西方的蘇菲亞與羅蘭夫人,晚清文本對她們的表現(xiàn)都呈現(xiàn)出某種強調(diào)身體、道德與性別角色的特定模式,而“英雌女杰”的本土形象與譯介而來的西方形象之間,存在著強烈而深入的互動關系,她們彼此提喻甚至直接參與對方的建構。 第四章從“理想妻子”形象角度,梳理了晚清文學延續(xù)至五四時期的一個重要情結:“香草美人”傳統(tǒng)和“理想妻子”想象是存在于中國文學的典型二元情感投射,文人以理想君王或者理想君臣關系來界定自我,而“理想妻子”則是理想自我的二度模擬。當王權制度趨于解體、“香草美人”傳統(tǒng)無所寄托的時刻,文人們種種幽微的自我想象,以及將“自我”擴大化了的理想社會,就通過對“理想妻子”的摹寫而表現(xiàn)出來。 結語部分對全文進行了總結,歸納了晚清文學女性形象建構的基本模式及其深層的思想文化內(nèi)涵,并對今后的研究進行了展望。
【學位授予單位】:南開大學
【學位級別】:博士
【學位授予年份】:2010
【分類號】:I2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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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號:27454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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