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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劉正威

發(fā)布日期： 2013-08-17 發(fā)布：  

  2013年2期目錄       本期共收錄文章20篇

　　“劉正威同志走了！”這是他原來的秘書、現(xiàn)任省旅游局副局長的楊俊上北京參與協(xié)辦喪事后告訴我的。幾天后，人民日報正式刊登了正威去世的消息。這使我產(chǎn)生了許多聯(lián)想：正威，比我小一歲，相處共事的6年，往事悠悠，宛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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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與正威初見是1987年的8月，我剛被中央批準為副書記不久。他從河南調來，也是任副書記，但排名在省長之后。在省委這邊，除書記外，他就算老大了。1988年底，錦濤調走后，他補了書記的空缺。我則繼續(xù)擔任副書記兼組織部長，分工除組織外，還管了統(tǒng)戰(zhàn)，聯(lián)系政協(xié)和工交，直至那一屆干完，我63歲到政協(xié)當主席為止，我們之間共事足足有6年還多。
　　那些年，我們之間配合得還是比較好的。比如：他一上臺就遇到了“六四”，我們互相配合，日夜值班在“十七號”，采取許多措施，盡量不使事態(tài)擴大，不使矛盾激化；到了后來的“清查”階段，他也同意我的主張，對幾個名作家采取“冷處理”的辦法；對于組織部在農村開展的“雙帶”活動，即“黨員帶頭致富，帶領群眾共同致富”，他較早地公開表示支持，認為牽到了基層黨建的“牛鼻子”。我讓組織部提出一個派縣委書記和縣長到深圳培訓的計劃，正威和朝文都贊成和支持，一共搞了三期或四期，記不清楚了，貴州時任縣委書記和縣長大部分輪訓了一遍，開拓了他們的眼界和思維方式，對貴州的改革開放起到了一定的促進作用。對于“畢節(jié)試驗區(qū)”，正威是很贊成的，也上了心做工作的。1989年4月正在敏感期間，他還親自到北京參加主持“畢節(jié)試驗區(qū)規(guī)劃論證”會。
　　相處長了，難免在一些問題上，特別是在人事上難免產(chǎn)生一些分歧和碰撞。在一般情況下，只要是符合原則的分歧，他都能接受并對自己的不規(guī)范行為作出糾正。應該說，那個時期的政治生態(tài)比較健康，領導層內部就不同看法和意見展開討論，甚至爭論，是一種正常狀態(tài)，也是一種真實狀態(tài)，大家都自然并習慣。
　　在這類事件中，最有代表性的當屬安順專員張明義的調動。張明義當時還不到40歲，為人精明能干，長于協(xié)調關系。在組織部的名單中，他將是換屆時擬推薦的省政府秘書長人選。有一天，正威到清鎮(zhèn)植樹，當時清鎮(zhèn)還屬于安順專區(qū)，張作為專員前往陪同。下午臨上車時，正威忽然向張宣布：“省委決定調你去省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局當局長，你愿不愿意？”張習慣性地回答：“一切聽組織的安排！”后來越想越覺得不對頭，當晚便去找時任地委書記張世德反映。張世德便給我打電話：“怎么要調走專員也不事先給我們打個招呼？”我聽了大吃一驚，沒有這個意思呀！張便將他聽張明義反映的事說了。我告訴他，省委沒有研究過，我把情況弄清后再告訴你，不過，你還是對明義做好準備來的工作。當時已是晚上9點過鐘，我便往正威家打電話。他說有這么回事，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老上不去呀！我說：“你違反組織程序，事先也不商量！”他說：“這不就給你們商量嗎？時間來不及呀！”最后，他同意第二天開常委會正式研究。第二天常委會之前，他同朝文（省長）和我三人先碰頭。朝文也批評他不按程序辦事，并強調張是正廳級干部，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局是二級單位，不是要降人家的級？眼看正威已承認不按組織程序不對，但再三強調工作需要，該給一個臺階下了，最后達成妥協(xié)：張調任省政府副秘書長、黨組副書記兼省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局長了事。
　　隨同他的從河南調來的秘書楊某某的事也非同尋常。楊最初的一年多同正威一起住在“老干所”五號院，楊積極主動，正威用得順手，二人配合很默契。正威當了省委書記后，其夫人閻建宏隨即調來，全家住在廣順路“一把手樓”，二人之間的關系逐漸產(chǎn)生裂痕。大約到了1989年冬天或1990年春天，組織部副部長李培書對我說：“正威的秘書要調動工作，正威叫他聯(lián)系�！蹦菚r我還兼著組織部長，顯然是繞過了我直接向培書布置的。這我倒不在乎，于是對培書說：“本來一般干部的調動分工是由人事局管，既然書記布置了，你就辦吧�！焙髞戆幢救说囊笙蛏钲谑邪l(fā)了商調函。經(jīng)過幾次往返的信函聯(lián)系，對方同意接收。正待要辦手續(xù)之際，培書又來告訴我：“楊不能走了，有問題要審查�！蔽伊⒓床碌嚼锩嬗形恼�，便對培書說：“他是辦公廳的干部，調查的事你千萬不能插手！”正威卻從始至終沒對我透露過一句秘書出事的話。他不說閻建宏卻出面了，一天下午下班，我從“十七號”出來往家里走，閻堵住了我。我沒有停下來，而是邊走邊聽她說。她說了楊某某的幾件需要查清的事，然后話鋒一轉：“這個人意識很壞，我初來時，他對我說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去組織部當常務副部長，把人事大權從龍手中奪回來！”這是在調動我參與的積極性了，心里暗自好笑。聽她說完后我只回答了一句話：“他是辦公廳管的干部，組織部不能隨便插手！”意思是組織部不能隨便插手，你又能隨便插手？人家是書記的秘書，又不是你的管家！她顯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過了兩天，省委秘書長李元棟很氣憤地對我說：“閻建宏要他向她匯報楊某某的審查情況，我憑什么要向她匯報？”我說：“你當然不應向她匯報，只能向正威匯報，至于正威要不要她聽，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币院笪乙矝]有再過問這件事，不知李是如何處理的。
　　類似的事，還有好幾件。這里順便談談閻建宏的工作安排問題。閻的關系轉到貴州后有一個重新安排的問題。我對組織部的同志說，你們先看看檔案。他們看了檔案后告訴我，閻在河南任過省計委副主任和南陽專區(qū)副專員，來貴州前是鄭州鐵路局的政治部主任，曾受過中組部表揚。我對他們說，征求一下本人的意見（但根據(jù)當時的回避政策，省委各部委不要考慮），遂去了計委。誰知她不僅不聽計委主任的意見，連省長們也愛頂。沒過多久，成立“國投”，她很樂意去，省政府便來了個“順水推舟”。
　　我與正威相處的幾年中，如果說有較大的矛盾，那就數(shù)朝文落選和后來的分工了。1993年換屆時，我因年齡關系去了政協(xié)（主席那時為70歲），朝文和我從年份上來看雖然只相差一年，但按中組部規(guī)定，他比我小了兩歲，故而依然在省長候選人的名單上。政協(xié)開幕的那天，正威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政協(xié)的事就由我全部負責，他負責人大這邊的事。我雖是人事小組副組長和人大會的常務副主席，因為有了這樣的分工，人大會我只參加沒有參與掌握，也不太清楚會議的進程。后來才聽說由于有部分代表聯(lián)名另提人選，此后的幾個環(huán)節(jié)正威沒有掌握好，朝文落選了。聯(lián)系到上一屆換屆時有的代表團聯(lián)名提出了張樹魁為省長候選人，因錦濤把握較好使朝文順利當選的情況，我暗自對正威產(chǎn)生了不滿。朝文不當省長了，但他還是副書記。常委重新分工時，我提出既然到了政協(xié)，就要把它干好。省委這邊，，換屆前我暫時管宣傳和統(tǒng)戰(zhàn)，把別人眼里最有權的組織人事拿出來，把工青婦也拿出來。誰來管組織人事成了焦點，正威的意見是他兼管，大家都不同意，有人甚至說：“你說志毅到了政協(xié)，無法再管組織人事了，你又當書記又管人大，還有時間管組織？”會議弄得很僵，一致同意組織人事由朝文來管，就這么定了。
　　經(jīng)過這些折騰，加之閻建宏的事當時已弄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正威在常委中的威信急劇下降，幾乎不能主持日常工作。每次常委會前都必先開書記會，統(tǒng)一認識，這又帶來了常委們的非議：“你們幾個人先商量好了再拿來叫我們通過，這不是走形式？”于是紛紛向中央反映，要求換人！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去出席全國政協(xié)會議。到達的那天下午，給陳世炬打了個電話，托他向錦濤說：我來北京開會了，若有機會想來看看他。為什么事前要打電話？因為錦濤的身份變了。過去他在西藏時，我們曾多次在北京見面。特別是3年前，他知道丁廷模我們兩人分別代表廣西、貴州到北京出席中組部會議，便特別叫陳世炬用車將丁和我接到位于西直門的他家中敘談，還送給我一件西藏解放四十周年的紀念品，情深意長地說：“這是專門為你留的！”現(xiàn)在他成了黨中央的常委和書記處常務書記，大事太多，看望須先預約，看他有沒有時間安排。我的意思是在半月的會期中抽時間，聽他通知。第二天下午我正在參加政協(xié)預備會，忽然大會秘書處的一個女同志走到我座位前告知：“中南海來了通知，叫我等這邊會完就去。他們已經(jīng)安排了一臺小面包，并已將車號報過去了。她還對小車都是在京委員自己帶來的不便安排，表示歉意�！鄙螅液兔貢顫沙松闲∶姘北贾心虾�，果然一路暢通。陳世炬已經(jīng)在辦公室門外等候多時。錦濤我們談了兩個多小時，主要是我談他聽，并不時插問，說明他對貴州情況是了解的。在去中南海的路上我考慮了一下，如果他問到正威，便坦然地說出自己換人的主張，這不僅對正威負責，更是對黨和地方事業(yè)負責。自己已經(jīng)60多歲，不存在個人野心問題。當我向錦濤說出自己的意見時，他沒有明確表態(tài)，只說要盡快派考察組去。
　　正威到了國家機關工委并退休后，我趁出席全國人大會的機會去探視過他，是和李萬祿一起去的。他住在農展館附近一所高干宿舍里。房子很寬，那天就他一人在家，我們相談甚歡。每年春節(jié)，我們都還電話拜年問候。前年，他還到北京后海出席葉小文為我們舉辦的聚會，誰知這是最后的訣別。世事如此，難以預料��！
　　（作者系中共貴州省委原副書記，貴州省政協(xié)原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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