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節(jié)的“逃離模式”

第一節(jié) 逃離模式

在劉慶邦的小說中普遍存在著一種情節(jié)模式——“逃離模式”�！疤与x”是指個人或者集體無法在現(xiàn)有的生存境遇中尋覓到一方理想、安寧的棲息地。便以逃避或者流浪的方式，逃離原有的生存環(huán)境，價值觀念，選擇與多數(shù)群體相異的生活方式。段義孚曾在《逃避主義》中提及“一個人受到壓迫的時候，或者無法把握不確定的現(xiàn)實的時候，肯定會非常迫切地希望遷往他處�！雹倬唧w來說，逃離可以概括為兩種模式：物理空間上的轉(zhuǎn)移和精神意義上的無根漂泊與轉(zhuǎn)變。其中后者包含了心理飽受創(chuàng)傷，心靈邊緣化的個體以及與社會主流話語背道而馳的種族群體，對悲劇命運、蒼涼現(xiàn)實的逃離。但是物理空間上的逃離和精神意義上的逃離，往往又是摻和在一起進行的。例如《落英》當中的董瑞雪，她既在一次次地換工作地方，又在逃避別人對她的猜忌和誤解。逃離同時又可分為主動型和被動型。主動型逃離，是指主人公并未遇到困境，而選擇離開此地，帶有一種流浪的性質(zhì)。被動型逃離，是指主人公遇到困難和災難，不得不選擇離開此地，帶有一種被迫的性質(zhì)。

這種模式的形成與劉慶邦的人生經(jīng)歷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劉慶邦 1951 年 12月生于河南沈丘農(nóng)村。? 1967 年畢業(yè)于河南沈丘第四中學。畢業(yè)以后當農(nóng)民，19歲招工去了煤礦當?shù)V工。在煤礦工作了九年，當?shù)V工、礦務局宣傳部干事，之后去北京做了《中國煤炭報》編輯、記者、副刊部主任。一級作家，北京市政協(xié)委員，中國作家協(xié)會全國委員會委員。從河南沈丘到煤礦，再到北京這種空間上的變化給劉慶邦的創(chuàng)作造成很大的影響。劉慶邦本人也是處在不斷逃離的狀態(tài)，從農(nóng)民到礦工再到記者，再到北京市政協(xié)委員，這種空間和身份的變遷印證著劉慶邦的逃離之路。反映到小說當中就成了逃離模式。劉慶邦在《“我的創(chuàng)作是誠實的風格”——劉慶邦訪談錄》中說：“我對鄉(xiāng)土的確有一種矛盾的情感，正如我對家鄉(xiāng)懷有感恩之心，卻要千方百計從家鄉(xiāng)走出來。好不容易從家鄉(xiāng)走出來了，又和家鄉(xiāng)保持著割不斷的聯(lián)系。我看到了鄉(xiāng)村的美，也看到了鄉(xiāng)村的丑；我看到鄉(xiāng)人的善，也看到了鄉(xiāng)人的惡�！眲c邦本人也在不停地逃離鄉(xiāng)土文明的衰微。劉慶邦小說情節(jié)中的逃離模式有以下幾種情形：

甲：下鄉(xiāng)知青董瑞雪在鄉(xiāng)下被人玷污，從鄉(xiāng)下逃到縣城，事件暴露之后，從廣播站逃到石頭廠，遭人誤解，感情受到阻礙，從石頭廠逃到水泥廠�！堵溆ⅰ罚�2000 年）

乙：鄉(xiāng)下姑娘高妮癡迷大笛，父母阻止其學大笛，將其關了起來，高妮逃出房間去學吹大笛�！俄懫鳌罚�2000 年）

丙：宋長玉為了出人頭地，，從農(nóng)村到煤礦當輪換工，在煤礦與礦長產(chǎn)生矛盾，從喬集礦逃到紅煤村，自己的煤礦發(fā)生透水事故，宋長玉逃離紅煤廠�！都t煤》（2005 年）

�。旱刂骷业暮⒆狱S金種，在杜老莊受到以隊長杜建春為首的村民的欺侮，他從村里逃到城市，被城里的人遣返了回去，他又逃到田家營村，再次被人抓了回來，最后他逃到了一個鎮(zhèn)上賣燒餅生活�！侗榈卦鹿狻罚�2009 年）

戊：周天杰、衛(wèi)君梅和蔣媽媽三個死難礦工家庭為了逃離礦難事故給家庭帶來的重創(chuàng)，互相溫暖自尊自強�！逗诎啄信罚�2015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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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jié) 逃離模式的表現(xiàn)

一、  逃離等級的譜系

劉慶邦小說中，有一種逃離是為了擺脫成分等級的劃分。成分等級帶來了不平等，嚴重影響了二元對立當中處于弱勢方的群體的生活。在《遍地月光》中，主人公黃金種的逃離是為了擺脫嚴格的成分等級結構。在上世紀五十年代，人們是按成分等級嚴格劃分的，地富反壞右屬于成分不好的，貧雇中農(nóng)是成分好的階層。金種的父親是地主，雖然金種沒有享受過地主的生活，但是也被劃分到地主分子這一類。他在杜老莊，處處受到壓抑，無論是生活還是感情上。在生活上，他們家里住的房間最差，曬得紅薯片子也被別人偷走，一天只能吃兩頓飯，別人還總欺負他。最開始，他追求鄰居家的姑娘，因為自己的成分不好，人家說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后來，金種追求全靈，正當兩人的感情不斷深入的時候，隊長杜建春的插手，硬生生把他倆拆散。金種實在是被逼無奈，受不了成分等級好的人的欺凌，只能選擇逃離。他前后共逃跑了三次，被抓回來兩次，但他仍然毅然決然的選擇逃離。如果他繼續(xù)留在杜老莊，嚴格的成分等級劃分，只能殘酷地折磨他更久。改革開放以后，雖然說沒有了土地改革時期的成分等級的劃分，但是又有了新的成分等級的劃分，那就是貧與富，權力大小的劃分。在新時期，雖說不講成分等級了，我們?nèi)耘f能感覺到人與人之間明顯的差異。工人要比農(nóng)民等級高，國家的要比個體的等級高，有錢的比沒錢的等級高，有權的比沒權的等級高，這仍然是一個以身定階的時代。不過每個時代劃定的標準不一樣。建國初期至文革時期，是按成分來劃分等級的，工人階級和貧下農(nóng)是成分好的，地富反壞右是成分不好的；進入八、九十年代是按財富分等級的。在《紅煤》這部小說中，宋長玉認為，高等人都居住在城里，這里有高樓大廈，吃喝玩樂樣樣都有，這里有很多村里想不到看不到的東西。宋長玉為了成為高等人，費盡心機向上爬，先是追求礦長的女兒。在追求礦長女兒的過程中，他明確地認識到，這個世界仍然是分等級的。唐礦長瞧不起他的出身，就借故拆散了他倆，把宋長玉趕出了喬集礦。要想有出息，就必須有錢有權。宋長玉從喬集礦逃出來之后，又去了紅煤村，娶了紅煤村村支書的女兒金鳳，之后他憑借岳父的力量，平步青云，自己創(chuàng)辦了煤礦。隨著財富的積累，他終于辦了城市戶口，進入了城市，成了城里人。但是最后自己煤礦出了事故，他又不得不逃離。宋長玉一直在逃離沒錢沒權的處境�？墒�，城市對底層人是排斥的，底層人再怎么努力到最后也進不到高等人的社會，底層人只能生活在低處。底層人進入高等層次，必須有所憑借，憑借高等人的權力和財富，但是在他被用完之后，又被趕出高等社會。在這里，劉慶邦通過主人公的逃離批判了成分等級的劃分，也訴諸了作者對平等的渴求。成分等級的劃分很容易造成人與人之間的矛盾，處于優(yōu)勢的群體，會壓抑處于劣勢的群體，造成社會的不和諧。成分等級的劃分正在嚴重影響人性，底層人向上爬，都是以喪失人性為代價的，在財富和權力的世界里，是不講人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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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人物設置的正反對立模式

第一節(jié)  人物設置模式的表現(xiàn)

一、主人公與權力的對立

主人公與領導關系不和是劉慶邦小說人物設置模式中的一個重要表現(xiàn)形式和情節(jié)功能。這里的領導有礦長，縣領導，村支書，隊長等等，他們都是權力的代表。主人公和這些人是對立的關系，這其中的內(nèi)在關系是知識分子與權力的決裂。劉慶邦認識到，知識分子依靠權力、官方來解決平等問題是有困難的。然而，就是這些權力的代表者，最先踐踏了人情世界，把人與人的關系帶向了不平等和無情。在《紅煤》中人物設置是，主人公和村支書、唐礦長還有礦務局的對立。小的時候，在村里，宋長玉的母親和村支書的媳婦，有矛盾，于是他們兩家就有了隔閡。父母特別希望宋長玉能出人頭地，可以和支書家抗衡。到了礦上，他追求礦長的女兒，想通過攀龍附鳳來出人頭地，可是唐礦長根本瞧不起他的出身，不希望他們交往下去，這就造成了和礦長的關系不和。最后因為一次煤礦事故，宋長玉無辜受到牽連，礦長借機把他趕了出去。后來自己投靠了紅煤村的支書，娶了支書的閨女，成了家，自己辦起了煤礦，辦煤礦的時候與管他們這些私窯的礦務局的人也不怎么融洽。同時他和岳父也因為利益問題有了分歧。正是這種對立關系貫穿了宋長玉的一生，最終以宋長玉的失敗告終。在《遍地月光》中，是主人公和以隊長杜建春為首的村民之間的對立。主人公的悲劇，既是時代的悲劇，同時也可以說是隊長杜建春一手造成的。金種在杜老莊的時候，隊長杜建春縱容別的村民欺負，侮辱金種，處處為難金種，設計批斗會誣陷金種。金種和隊長的關系已經(jīng)完全對立了。金種最后無可奈何地選擇離開杜老莊。小說結尾的時候，講到金種再次回到杜老莊，這時候已經(jīng)改革開放了，已經(jīng)不分地主、貧農(nóng)了。但是金種見到杜建春還是發(fā)怵，腦門全是汗，心里特別慌�？梢婈犻L對他的傷害有多深。在劉慶邦的新作《黃泥地》當中，是主人公房國春和新舊兩任支書、鄉(xiāng)長以及縣領導之間的對立。主人公房國春受了別人的攛掇，想把剛上任的村支書拉下來。新上任的村支書把可耕地賣給了磚廠，可耕地都變成了深坑，不能再種莊稼，房國春看不下去了，就到處去上訪。房國春從村上訪到鄉(xiāng)再到縣再到省城，最后到北京，結果他和支書家的關系就徹底決裂了。支書家處處和他們家作對，不讓房國春的孫女上學，堵在他家門口罵街，掰斷了他妻子的手指，最后揚言要開除房國春的村籍，永遠不讓他回房戶營。到最后，房國春的上訪有了效果，新支書房光民被拉了下來，鄉(xiāng)長被撤職，但是新上任的支書仍是一丘之貉。

這樣的人物設置看似是人物之間的沖突，其實更包含著兩種不同話語的對抗。其實，這是底層話語和權力話語的的對立。從劉慶邦的作品當中，我們可以看到，主人公和領導的對立，到最后都以主人公的失敗告終。主人公無論事業(yè)和感情的成功都需要依靠一個領導，同時他們的失敗也是領導一手造成的。主人公的逃離是由于權力的不平等造成的，在這幾部作品中，主人公在道德上沒有缺陷，卻要忍受上級無理的打壓。正是那些在二元對立當中占優(yōu)勢的群體為了自己的利益和權力的象征資本，對底層弱勢群體進行侵害，才造成他們的失敗。主人公與領導對立關系的失敗，也表明是權力的不平等讓人情世界變得分崩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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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jié)  正反對立的人物設置模式的文化訴求

劉慶邦在小說中選擇了這樣的人物設置模式，是有其深刻的文化內(nèi)涵的。他的人物設置模式是有指向性的，最終目的是要重建一個和諧的人情世界。劉慶邦的小說分為兩種風格，一種是酷烈小說，另一種是柔美小說�？崃倚≌f主要是展示現(xiàn)實生活的殘酷無情，以《走窯漢》，《遍地月光》《神木》《黃泥地》等等為代表的作品。柔美小說則是在呼喚人性美，人情美，在字里行間流露出人情世界的溫暖，像《梅妞放羊》《鞋》《黑白男女》《遍地白花》等等這一類小說。在《紅煤》中，是一個被金錢污染的世界，男人為了錢不擇手段，女人為了錢出賣人格，這里的人情世界是以金錢為基礎的。有了錢，別人就瞧得起你；沒錢，別人就過河拆橋�！渡衲尽分惺且粋�邪惡的人性世界，他們利用人情來騙錢。趙上河和唐朝陽利用人情，騙人到煤礦，制造礦難，然后給礦主要錢。這個世界是邪惡的�！侗榈卦鹿狻愤@是個有成分等級劃分的世界。人情世界在成分等級的劃分下蕩然無存。叔侄之間互相打罵，村民們欺負帶地主成分的人，地主分子家庭要靠換親來傳宗接代，女人在這樣的世界里身不由己，成了交易的工具。這完全是一個非理性的世界。在《黃泥地》中，是一個爭權奪利的世界。村民們?yōu)榱俗约旱睦鏀x掇房國春去上訪。這里的村民自私自利，私下里勾心斗角，處處是明爭暗斗和算計。房國春和村支書一家鬧僵之后，支書的媳婦兩次到家門口罵街，房國春的孫女不能在自己村里上學，逼得房國春的媳婦上了吊，自己有家不能回。其他村民都在一旁看笑話，都不去幫忙，在這部小說中，人情世界已經(jīng)徹底坍塌了。面對這樣一個個的沒有人情的世界，主人公是悲哀的，這樣的世界讓主人公傷透了心，他們只好選擇逃離。劉慶邦一面描寫人情世界的崩塌，一面又在呼吁重建和諧的人情世界�！逗诎啄信泛鸵酝膸撞靠崃倚≌f不同，這是一部偏向柔美的小說。我們發(fā)現(xiàn)了劉慶邦重建人情世界的轉(zhuǎn)向。在這部小說中講述的是三個死難礦工家庭的生活，周天杰一家，衛(wèi)君梅一家和蔣志方一家，這三家都和這次礦難有關。我們看到了這三家普通百姓在災難面前互相溫暖，自尊自強自立的動人故事。在這部小說中我們看到的多是人情世界的美好。公婆和兒媳之間的感情，朋友之間的友情，鄰里之間的關愛幫助。任何破壞都是為了重新建立一個新的世界，劉慶邦正是在摧毀鄉(xiāng)土文明中人情惡的世界，然后在廢墟中重建一個充滿人情的新精神世界。劉慶邦在這里反對批判的并不是領導、“眾人”本身，而是加在他們身上沉重的精神枷鎖。那些附在廣大人民身上的，以“多數(shù)”面貌出現(xiàn)的種種社會統(tǒng)治意識。只有權力、精神和非理性重回到集體倫常的規(guī)范當中，新的人情世界才能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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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結尾的反“大團圓”模式.............. 29

第一節(jié)  反“大團圓”結局模式的表現(xiàn) ........... 29

一、“深潭”式的結尾.............. 29

第四章 劉慶邦小說創(chuàng)作的局限.............. 36

第一節(jié) “雷同”現(xiàn)象 ............... 36

第二節(jié) 人物性格的扁平化 ................ 37

第四章 劉慶邦小說創(chuàng)作的局限

第一節(jié) “雷同”現(xiàn)象

劉慶邦小說中的部分情節(jié)、題材和人物存在著雷同現(xiàn)象。作為一個用心創(chuàng)作的作家，他一直在避免出現(xiàn)雷同現(xiàn)象，而且不能走老路，不能重復自己。創(chuàng)新和超越自我是擺在每個作家面前的重要任務。大量的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和大部頭的長篇創(chuàng)作，使得作家們難免會出現(xiàn)某些相似的情節(jié)和人物。這也可能是作家有意為之，來強調(diào)突出某一細節(jié)。雷達在《季風與地火——劉慶邦小說面面觀》中最早提到了劉慶邦創(chuàng)作的這一局限，但是雷達并沒有做太多的研究和批評。就拿“逃離”這一情節(jié)模式來說：《落英》當中主人公董瑞雪從鄉(xiāng)下到城里，從石頭廠再到水泥廠；《遍地月光》主人公黃金種前后三次從杜老莊逃跑；《紅煤》當中的宋長玉，從農(nóng)村到城市，再從城市逃離。這三部作品中都有這一故事情節(jié)，這其中倒是包含著作者的文化訴求。

另外，劉慶邦的創(chuàng)作題材一直都是煤礦和大平原的農(nóng)村，很少涉及到都市、異域等其他題材。余中華在《劉慶邦文學世界的二元結構》中指出了劉慶邦創(chuàng)作中存在的重復現(xiàn)象：“劉慶邦正是通過形形色色的‘二元結構’不斷重復他對于外在的基本理解，這一基本理解里面既包括有意表達出來的思想情感、理念認知，也包括一些有意藏匿的內(nèi)心隱秘�！雹僖仓赋隽舜朔N模式存在的弊端，“他用這些‘二元結構’重復構建的虛擬世界，還沒有承載超越性的認知模式，也缺乏對外在的突破性的獨特理解�！雹诒疚姆治隽藙c邦反抗不平等二元對立的文化訴求。這樣狹窄的題材范圍難免會限制作家的思維方式。這與劉慶邦追求“實”的創(chuàng)作風格有關，不熟悉的題材要考察準確后才敢下筆。而且，劉慶邦作品中的主人公仿佛就是同一個人，他們的性格特點，行為方式比較類似�！哆h方詩意》中的“我”，《紅煤》中的宋長玉，《黑白男女》中的蔣志方，都是自尊心強，思維敏感，帶有悲劇氣質(zhì)和書生氣的人物形象。這些主人公都有劉慶邦自己的影子。由于這種拘謹?shù)膭?chuàng)作方式，他的筆下沒有一個敢作敢當?shù)挠矟h形象，個個都是畏首畏尾的小人物。這種雷同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也說明了劉慶邦的創(chuàng)作到了一個瓶頸期，他需要一次突破和大膽的嘗試。多嘗試一些新風格，只有多次的嘗試才能超越自己，創(chuàng)造更好的作品留給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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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劉慶邦把關心民間疾苦看成作家的良知，他也一直恪守著作為一個作家應有的良知。八十年代，大家都在追捧先鋒小說，投身于“新寫實”“新歷史”“零度寫作”，他只是靜靜地埋頭于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九十年代，大家都在不斷嘗試新的小說形式和理論，“個人化寫作”“身體寫作”開始流行，劉慶邦依然堅持著純粹的現(xiàn)實主義創(chuàng)作；近些年，莫言引領了“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潮流，可是，劉慶邦仍然堅守著純粹的現(xiàn)實主義陣地。在這個并不看好純粹的現(xiàn)實主義的時代，很多作家都投入到商品經(jīng)濟的浪潮當中，投身于電影、電視劇等圖像文學當中。劉慶邦就是如此執(zhí)著地描寫著農(nóng)民的世界，從平原到煤礦，從表層到深層，從農(nóng)民的現(xiàn)實生活，到農(nóng)民的精神世界�！盀槿嗣瘛�、“貼著人物寫”、高“含心量”的創(chuàng)作原則始終牢記其內(nèi)心。劉慶邦站在底層的立場上一直在反抗不平等的二元對立，致力于重建和諧的人情世界�！疤与x模式”能很好地表達劉慶邦追求平等的生存空間的文化訴求。“正反對立的人物設置模式”體現(xiàn)了劉慶邦構建新人情世界的決心�！氨瘎⌒越Y尾”的情節(jié)模式，是自己的文化訴求受到阻礙時的心態(tài)。在劉慶邦的小說中，有人與自然的對立，成分好壞的對立，貧富的對立，權力高低的對立。處于優(yōu)勢方的人群占據(jù)著資本、權力和話語權，他們在逐步破壞著淳樸的人情世界。這些不平等的二元對立，逼迫著主人公去逃離。這些對立構成了時代行進的譜系。劉慶邦筆下的主人公都處于二元對立的弱勢方，他們在物質(zhì)資料和精神資本方面的分配都是不均衡的。劉慶邦試圖通過逃離去尋找一個平等的生存空間。追求平等，長路漫漫，每個時代都有新的二元對立出現(xiàn)。想要跳出不平等的二元對立，單靠個人的努力是行不通的，只有靠集體奮斗，才能建構出平等的生存空間。逃離之后是隱藏在劉慶邦小說之外的另一個文化主題，不由得讓我們想到易卜生的娜拉和魯迅的涓生。魯迅給我們提示了出走之后仍然是悲劇，但是劉慶邦依然毅然決然地選擇逃離。重要的不是逃離困境，而是在困境中生存下去。逃離是他狂熱的愿望，這個愿望貫穿他的小說。雖然他也明白逃離之后仍然是悲劇，但是他堅信逃離的人多了，就能為人們的生存和精神找到出路。劉慶邦堅信構筑在和諧人際情感關系基礎上的“東方精神文化”優(yōu)于架構在個人主義競爭基礎上的“西方物質(zhì)文明”。

參考文獻（略）